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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翾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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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波逐流 - 一代軍師(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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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0:08 | 只看該作者
  在出發之前,趙玨再次來見我,他現在喜歡私下來見我,而不是公開征詢我的意見,想必是覺得我的計策太陰毒,不過我倒是比較喜歡這樣的方式,比較安全麼,沒人知道是我的主意才好,何況這段時間我出了不少主意,都是有些陰狠的,所以我早就讓韓章走了,他一個蜀國人這時候留在我身邊,太危險了,萬一他覺得殺了我可以抵得上他一家性命,我可就慘了。

  為了保護我,小順子費盡心機,居然在南楚軍的大牢裏面找到了一個好人選,那人叫陳稹,是蜀軍的密諜殺手,城破之後他被俘虜,因為查出他多次行刺我軍將領,原本是應該處死的,而且此人個性陰狠,天性涼薄,是個除了自己什麼之外什麼都不在乎的人物,若非這次破城太快,他早就逃走了。但是小順子就是看中他天性涼薄好控制,讓我管趙玨救了他,趙玨正覺得沒有給我什麼報答,所以就答應了,小順子用秘傳手法在他身上做了手腳,我還不放心,又讓小順子把我配制的一種慢性毒藥給他吃了,當然只告訴他解藥在小順子那裏,這樣,我就有了一個可信的保鏢,按照小順子的說法,此人不會舍生取義的來殺我,愛惜生命又讓他不會背叛,是最好用的護衛了。

  趙玨坐下之後,憂慮地道:“我們即將攻占成都,到時沒有了蜀國的緩沖,我們應該怎樣應對大雍呢,國主傳來密旨,讓我們不可得罪大雍。”

  這一點我早就有了腹稿,說道:“下官想,主要的矛盾會在成都,誰能夠俘虜蜀王,誰才是最大的受益者,這一點我們不要和大雍爭奪,爭奪了也沒有用,下官有個主意,讓蜀王不會落到大雍手裏,這就可以了,另外,我聽說蜀王之所以遠賢才,親小人,是因為寵愛王妃金蓮夫人和內宦張全,我聽說金蓮夫人美麗絕倫,我們將蜀國朝臣後妃全部讓給大雍,若是雍王將他們送到雍都獻俘,那麼憑著金蓮夫人的美色必然能夠得到雍帝的寵愛,到時候我們就在大雍的後宮埋下了火種,若是雍王殺了他們,雖然有點可惜,可是雍帝得知必然心裏惱怒,年老之人最愛美色,尤其是雍帝這種並非十分賢明的君主,不論事成事敗,我們都離間了雍帝父子。當然我們也有必得的東西,入城之後,請王爺派容先生先去戶部,收集典籍戶口圖冊,這是我們將來治理西川的關鍵,金銀珠寶之類當然也得搶奪,一則掩蓋我們奪取文書的重要性,二來好犒賞三軍,賄賂國主,至于其他,我們就不要管了,那些蜀國朝臣的府邸我們就讓大雍去處理吧。”

  趙玨聽了連連點頭道:“江大人提到離間雍帝父子,不知道可否多說一些。”

  我想,反正我也要離開南楚了,就別藏著掖著了,所以說道:“雍王和大雍太子李安爭奪皇儲一事,天下皆知,大雍以武立國,李安必然處境尷尬,這次雍王破蜀,如此大功,李安必然恨得咬牙切齒,我們派密探到大雍去散布流言,說雍王要在東川自立……”說到這裏,趙玨已經明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滿是懼意,他深深拜服道:“江大人良策,可保南楚數年平安,不知大人有何需求,趙玨必然全力相助。”

  我心想,這是許願封官了,淡淡道:“下官這次鞍馬勞頓,染了病根,希望回去之後辭官回鄉,若能得王爺許可,向國主進言,感激不盡。”

  趙玨皺皺眉,心想,江哲此人心機深沉,若是不圖權勢倒是好事,可是他若走了,萬一投了別國,那麼南楚危矣。所以趙玨斷然道:“江大人此言差矣,君才智過人,趙玨正要仰仗,怎可歸隱,若是江大人不喜歡政務繁忙,本王當稟明國主,讓江大人在翰林院恩養,無事不必處理公務即可。”

  什麼,我目瞪口呆,怎麼事與願違。當天晚上當我委屈地跟小順子說的時候,小順子拍著腦門道:“天啊,大人,你還是不明白那些皇家人的心思,你這樣的人物,他們若肯放手,不怕你去投靠大雍、北漢麼,誰讓你這麼露鋒芒,看來你不僅不能辭官,從此以後還要韜光養晦,有了合適的機會幹脆棄官而走。”

  我赧然的看著小順子,表示慚愧和拜服。

  顯德二十年二月十五,南楚和大雍會師成都,兩軍將成都圍得水泄不通,德親王前去拜會雍王李贄,我按耐不住好奇心,也想看看雍王是何等英雄人物,就跟著趙玨去了。來到雍王大營,看著虎踞龍盤殺氣隱伏的大營,我就先是贊佩不已。雍王李贄在營門迎接我們。離得老遠,我就看見了他站在營門口,他身穿親王服飾,雍容高貴,雖然只是站在那裏,我卻覺得仿佛整個大營的氣勢都聚集在他身上。離大營百步,德親王下馬步行,我自然也照著做,離大營越來越近,雍王微笑著迎上,而我在這時終于發現了一件令我驚駭欲絕的事情,雍王李贄,我居然是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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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0:39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一曲催行
  我強忍著心裏的恐懼低下頭去,沒錯,是恐懼,那個李贄居然就是我在赴建業途中遇見的李天翔,天啊,我居然在大雍的雍王面前說了如何一統天下的大計,而且還說了大雍的內患,難不成,雍王真的聽了我的建議,先破蜀,後破南楚,不會的,雍王文韜武略十分驚人,應該是他自己早有的主意吧。

  這時雍王迎上前來,和趙玨以禮相見,雍王溫和地道:“德親王一路殺伐,途中辛苦了,破巴郡、陷雒城,只此兩戰,便可見親王名將之姿。”

  趙玨臉微微一紅,道:“雍王如此贊譽,玨愧不敢當,今日我們兩軍會師,蜀國只剩成都孤城,不知雍王殿下如何打算。”

  雍王道:“成都如今輕易可破,只是此城乃是蜀國都城,士民千萬,繁華非常,若是我們兩軍破城,必然有害百姓,本王已經擬了一道勸降表,不知親王以為如何?”

  趙玨淡淡道:“勸降可以,只是這蜀王應該向大雍歸降,還是歸降我南楚呢?”

  雍王理直氣壯地道:“南楚為大雍屬國,蜀王自然應該向大雍投降。”

  趙玨心裏早有准備,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請雍王殿下派遣使者前去說降,如果蜀王不肯歸降,明日你我兩軍大舉攻城如何?”

  雍王笑道:“正該如此,苟廉苟先生是我帳下使節,我已請他出使,德親王意下如何?”

  趙玨忍不住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反應,便道:“苟廉先生跟隨雍王殿下多年,據聞當年常常替殿下出使各方諸侯,想必定然能夠勸降蜀王,玨靜候佳音就是,只是玨軍務繁忙,這就先回去等待消息。”

  雍王李贄見趙玨同意自己的決定,便請趙玨留下一個親信將軍或者幕僚,好便于雙方聯絡協商軍務,趙玨想了一想,覺得也很有必要,只是看看身邊的人,雖然都是親信,但是傳個話還行,若想能夠和雍王商量軍務,爭取南楚的利益,就只有容淵和江哲兩人,容淵是趙玨一刻也離不開的,所以他坦然道:“明日是戰是和還沒有一定,這位江參贊是我臂助,就由他留下吧,若有什麼變化可以和他商量。”

  雍王這才看了我一眼,似乎才看見我一般,我卻覺得渾身發冷,趙玨這個聰明,雍王如此輕易就騙了他,我才不信商量什麼軍務呢,八成要我留下才是雍王的目的。眼看著趙玨離去,雍王請我跟他一起到帥帳敘談,等待使節返回。我忐忑不安的跟著雍王進去,至于我的護衛陳稹早就被擋在帳外了。雍王坐在帥椅上,見我拘謹不安,笑道:“江大人怎麼如此拘束,我們也算是舊識,還是不要多禮吧。”

  我在心裏痛罵了半天,才道:“當日下官多有得罪,不知是雍王微服出行,還請殿下恕罪。”

  李贄見我坐下,才道:“何言恕罪,當時本王化裝入蜀,查看蜀中軍機民情,回程之時幸遇公子,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大雍若能一統天下,江公子功在社稷。”

  我差點氣暈過去,我若是功在大雍的社稷,豈不是罪在我南楚的江山,這話若傳了出去,豈不是要我的命麼?我連忙辯解道:“雍王殿下胸藏錦繡,小臣的些許見識必然早就在殿下心中,殿下將這樣的功勞推給小臣,隨雲可不敢當。”

  雍王淡淡一笑,沒有繼續編排我,而是單刀直入地道:“當然聽了公子的計策,又聽說公子要到南楚出仕,本王原本想效強盜之行,將公子帶回大雍,可惜恰好有人發現了本王行蹤,欲圖行刺,本王當時身邊侍從不多,唯恐不能保護公子的安全,只得放過,如今公子已經成了南楚的臣子,真令李贄扼腕痛惜。”

  我一聽,心想,以他的身份,就是身份泄漏給蜀國和南楚,八成也沒有人敢要殺他吧,那麼想殺他的人自然只有一個了,想到李贄如此才華身份,卻因為是次子,不能承繼帝業,還要遭受兄長的妒忌和暗算追殺,倒也不由讓人痛惜,不過我痛惜痛惜就算了,你就不要痛惜了,若是當日我被你帶走,十有八九已經遭到池魚之殃,死于非命了。心裏想著,嘴裏卻道:“這也是小臣無緣為殿下效力,想必是天意如此。”

  李贄看看我,眼中滿是笑意,道:“當日你我有緣相逢,今日相見,江公子已經是德親王的心腹軍師,想必給德親王出了不少好主意,德親王和他手下其他的幕僚將軍,都是比較正統的軍人謀士,攻打巴郡、雒城這兩戰幾乎都是用了誘殺和伏擊的計策,想必是江公子的妙計了。”

  我覺得身子有點僵硬,苦笑道:“小臣對軍務上的事情哪裏明白,只是說了一個原則,都是德親王英明果斷,定下計謀,才取得大勝。”

  李贄鄭重地道:“孫子兵法上面說‘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吾以此觀之,勝負見矣。 ‘,公子長于廟算,就已經是絕世之才,李贄能遇公子,如同周文王遇姜尚,漢高祖遇張良,南楚苟安江南,文恬武嬉,德親王雖然文武雙全,可惜沒有帝王的氣度,公子在南楚不過一文人騷客,若是歸我大雍,必然是右弼之才。”

  我心想照樣招納別國官員也未免太囂張了吧,所以反問道:“聽說石彧石子攸是雍王幕府首席謀士,雍王殿下每次出外,所有治下政務都由他一手處置,想必石先生就是殿下心目中的左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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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0:50 | 只看該作者
  李贄顯然有些不明白我為什麼問這個,但是仍然答道:“子攸長于政務,有子攸坐鎮後方軍政,李贄才能用兵如神。”

  我正色道:“若是石子攸也是別國臣子,其主並未薄待,一說而降,那麼殿下還能這樣重用他麼?”

  李贄一愣,苦笑道:“若是如此,李贄焉敢深信子攸。”

  我笑道:“所以殿下明白小臣的苦衷了?”

  李贄歎了口氣道:“南楚並非梧桐,何緣棲得鳳凰,南楚以凡人待汝,我以國士待君,隨雲還是不肯投我大雍麼?”

  我呆呆的望著李贄,其實我是真的有一點點後悔,如果當初李贄真的把我強行帶走,我當時或許會很不高興,甚至怨恨,可是也許現在就不用為了南楚費心,可是我既然已經做了南楚的官員,而且這些年來升遷順利,又在翰林院學到了那麼多東西,南楚待我不薄,我無論如何不能就這樣投靠大雍,然後看著大雍滅亡南楚。想到這裏,我黯然道:“南楚雖以凡人待人,我亦不該背叛,隨雲身為楚臣一日,就要為南楚效力一日。”

  李贄輕聲歎息,道:“若是南楚被我大雍滅亡呢,你會怎麼辦?”

  我想了一想,道:“我自認沒有覆雨翻雲手,沒本事繪出錦繡經綸圖,若是南楚滅亡,若是大雍不加罪小臣,小臣自當浪跡天涯,與草木同朽。”

  李贄淡淡道:“你在南楚攻蜀之時參贊軍務,如此能力讓人側目,那趙玨雖然不能盡用汝才,但是想必日後也免不了用你參贊,到時,就算你想,大雍也不會放過一個你這樣的人才。”

  我認真地想了一想道:“若是小臣肯答應回到南楚之後不再出謀劃策對付大雍,不知到時殿下可以放過小臣一條生路麼?”

  李贄微微皺眉,半晌問道:“你在蜀中仍有計策沒有實施?你認為已經足以報答南楚君恩了麼?”

  我欽佩的看著李贄,雍王真是絕頂聰明,從我的一句話,就可以看出這些東西。我也不隱瞞他,道:“我替德親王策劃一謀,若是成功可保南楚數年平安。”

  李贄突然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道:“如果我猜的不錯,是和蜀王有關,蜀王若是歸降我大雍,是南楚的心頭大患。”

  我也不掩飾,道:“正是如此,若是蜀王投降,我自有辦法讓蜀王死去,到時至少大雍占不到便宜。”

  李贄面上露出深思的神色,道:“若是蜀王不肯歸降,你我兩軍攻打成都,殺死蜀王或者蜀王自殺還都可能,若是蜀王投降,你真的有辦法令蜀王死于大雍軍中?”

  我知道他不相信,但是卻斬釘截鐵地道:“正是如此。”

  李贄站起身來,在帳中走了幾步,道:“好吧,若是你真能如此,並且回到南楚之後再不替南楚設謀,只要我大雍破楚之時,你不在建業,本王就答應你讓你平安度日。”

  我大喜,這可是保命的諭旨啊,連忙上前拜謝,李贄意味深長地道:“如果蜀王平安到了大雍,又如何?”

  我毫不猶豫地道:“若是如此,隨雲情願為殿下效力。”

  李贄大笑道:“好,好,你我一言而定。”說著伸出右掌,我心裏一暖,也伸出右掌,兩人擊掌為誓。為了保險,我又道:“若是小臣取勝,回到南楚之後,如果殿下有和南楚無關的疑難,小臣可以代為參謀一二。”

  李贄又是一愣,他原本想,若是我真的有本事在自己掌握之中殺了蜀王,那麼自己將來又要放過他,但是是否要借助在南楚的力量先把我困住,想不到我又有這樣一個提議,不由驚歎,默然良久道:“好。那我們先看看蜀王會不會投降吧?”說罷,回到帥案前坐下。

  我也不知道繼續說什麼,也就坐在那裏等著苟廉出使的結果。

  等到日沉西山,苟廉回來了,向李贄稟報,蜀王明日正午將出城投降。我和李贄都是面露喜色,關系著我命運的賭注就要開始了。在和李贄商量過明天兩軍如何配合的細節之後,我要返回南楚軍營,雍王親自送我出營,讓我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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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1:03 | 只看該作者
  第二天,蜀王白衣素服,帶著文武百官,眾位王子,出城十裏投降大雍。納降之後,我們兩軍分別從西門和東門入城,兩軍已經有了默契,基本上沒有發生什麼糾紛,只是在戶部,容淵容先生和雍王的幕僚崔巒相遇,兩人都奉命奪取戶部文書典籍,對峙不下,在爭論良久之後,雍王和德親王親自協商,決定異人一半,雖然可惜,但是總是比沒有得到的好。趙玨暗中問我,蜀王投降,那麼我們的離間計如何進行,而且蜀王歸降大雍,對南楚統治西川也十分不利,我早就胸有成竹,告訴趙玨,只要在蜀王出發到雍都之前,舉行一次宴會,讓我參加就可以了。

  經曆了複雜的談判和分贓之後,德親王決定啟程回國,雍王按照禮儀提出為德親王餞行,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德親王自然要赴宴的,而蜀王也要出席相送,在華麗的蜀王宮中,大雍和南楚的將軍謀士坐在兩方,飲酒作樂,蜀王坐在雍王下首,殿下坐著跟著蜀王歸降的臣子,他們面色都不大好,尤其是蜀王,聽說不到五十歲,可是相貌憔悴,須發皆白,說他是七十歲都有人信。酒過三巡,趙玨按照我的計劃提出有酒沒有歌舞太沒意思,不如讓被俘的蜀王女樂來歌舞助興,大雍將帥雖然覺得南楚果然柔弱,但是也沒有什麼阻止的理由,就讓蜀王的女樂前來助興,蜀國琴樂,若浪激奔雷,蜀國宴舞,矯健婀娜,那些即將離開蜀國的君臣自然是強忍淚水,大雍和南楚的將領卻是拍手叫好。

  我看時機已經到了,對趙玨使了一個眼色,趙玨會意,起身道:“今日見了蜀中樂舞,十分動人,我南楚文雅風流,豈能沒有歌舞悅賓,只是軍中沒有女樂,只好由在下操琴,以悅主人,翰林江哲,乃我南楚才子,為了今日之會,特意寫了新詞,請眾位賞鑒。”

  雍王李贄心裏一動,這些日子以來,他派重兵保護蜀王,可是沒有見到半個南楚殺手,今日蜀王即將赴大雍,他本就猜到我要有所動作,可是我只是要當場唱一首新詞罷了,若是拒絕了趙玨親自操琴,那麼南楚君臣必然惱恨大雍無禮,所以雖然李贄明明知道不妥,仍然只得同意。

  我站了起來,向眾人施禮,趙玨坐下,輕撫琴弦,琴聲悠揚清越,正是詞牌《破陣子》的音律,我朗聲唱道:“六十年來家國,三千裏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幹戈。一旦歸為臣虜,沉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垂淚對宮娥。”

  一曲唱罷,滿殿寂靜,李贄心裏一寒,知道我已經出手了,向蜀王看去,蜀王本是麻木枯槁的面容上,露出悲痛欲絕的神色,而那些在殿下的蜀臣不是淚下如雨,就是怒目瞠視。良久,蜀王孟昀起身道:“小王酒後疲憊,請大雍雍王殿下允許小王暫回後宮小憩。”

  雍王李贄面露苦澀,想要阻止,卻偏偏無法出口,只得長歎道:“國主暫到後宮休息,請不要多慮,陛下必然不會薄待國主。”

  孟昀沒有答話,只是向殿中眾人一一看去,當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時候,我感受到他那目光中的絕望和怨恨,對于一個撕破你的美夢的人,還能有什麼好感,然後蜀王離席而去,蜀國的朝臣都默默跪下相送。李贄苦笑著看向我,又是贊佩又是惱怒,遙遙舉杯,一飲而盡。

  片刻之後,幾個內宦哭著到了殿前,下拜道:“國主飲鴆而亡。”

  李贄大笑道:“好,好,江狀元真是厲害,一曲破陣子,送了一位國主的性命。”說著淡淡道:“本王即將回國,軍務繁忙,這就告辭了。”說罷轉身而去。

  趙玨和容淵都已經背心濕透,他們既是歡喜終于讓蜀王自盡,又是擔心過于得罪大雍。我則是哭笑不得,雖然逼死蜀王是很過分,但是也要他有羞恥之心,李贄臨行的一句話似乎表示了對我的怨恨和不滿,但是換個角度來說,我在南楚就可以安穩度日了,不過,他這一句話讓我名揚天下,將來我豈不是難以隱姓埋名,這個李贄,這種情況還記得反擊,真是可怕。

  李贄坐在馬上,終于處理完了蜀中的軍政,他就要回大雍了,雖然蜀王自盡,但是蜀王妃和王儲都在,足夠獻俘太廟的了,南楚大軍已經在前日回軍,按照兩國盟約,東川歸大雍,西蜀歸南楚,實際上,葭萌關控制在大雍手裏,雒城控制在南楚手裏,蜀中卻是兩國緩沖之地,他的戰略已經得到實現,只是,南楚占得便宜也不小,李贄苦笑,現在他可真是後悔當初沒有冒險擄走江哲了。

  他的幕僚譚說上前道:“殿下為何當日不阻止蜀王自盡,平白讓南楚得意?”

  李贄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這些幕僚和屬下將領對此都有疑問,淡淡道:“來不及了,若是蜀王在那種情況下還不自盡,只怕蜀中之人都會鄙薄他,他就是活著也是行屍走肉。”

  李贄麾下猛將樊群怒道:“肯定是那個趙玨的詭計,居然讓那個狀元寫詞譏諷蜀王。”其他人都一一附和,不過有些幕僚也說,江哲的這首詞真是絕世之作。

  李贄微笑不語,心道:“你們怎麼知道,那個江哲才是罪魁禍首,不過他倒幹得巧妙,至少沒有人猜到是他的主意。這個江哲,真是值得本王費心啊。”看看天色,揚鞭道:“我們快走吧,就讓他們得意一陣子吧。”

  附:

  顯德二十年二月十六日,蜀王孟昀白衣歸降,蜀亡。

  顯德二十年三月二日,雍王贄為德親王玨餞行,蜀王孟昀陪宴,席間不乏蜀樂歌舞,王乃親自操琴,命哲演唱新詞,哲歌《破陣子》,蜀王聞之,羞愧而退,乃飲鴆,殤,終年四十七歲。時人稱江哲此作為《斷腸詞》,或為《絕命詞》。

  --《南朝楚史‧江隨雲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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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1:25 |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玉碎珠沉
  遠遠的看見建業城,我真是心潮澎湃,終于回來了,離城三十裏,國主帶著文物百官前來迎接凱旋的功臣,我們都下馬參拜國主,國主大喜,拉著德親王的手道: “王叔功在社稷,孤已經備了酒宴,為王叔慶功。”當我隨著大軍入城的時候,無意中感覺到有人在禦道左邊的一座小酒樓上,一直的看著我,但我卻沒有覺得有什麼惡意。

  慶功宴後,我帶著陳稹匆匆忙忙的趕回住所,這次攻打蜀國,我得到不少賞賜,所以早就決定另外在郊外買一座房子,反正德親王也答應幫我通融,允許我在家養病,我就不用住在城裏面那麼拘束了,在我回來之前,小順子已經跟著王海先回來了,他早就替我選好了房子,付了錢,得到房契了。在昨天晚上,他到驛站見我,告訴我房子的位置。我和陳稹按圖索驥,沒有多久就找到了那處宅院。那是一座清雅幽靜的小農莊,亭台樓閣倒是應有盡有,小順子已經雇了幾個仆人,將上上下下打理得一塵不染。

  我沐浴更衣之後,到了書房,裏面小順子已經把我的書籍都擺了進去,我拿起一本史記看了起來,這時,陳稹走了進來,稟報道:“大人,有人在外面求見,我一愣,我剛搬到這裏,還沒有到吏部登記,怎麼會有人來拜訪我。”

  陳稹見我迷惑,解釋道:“大人回來的時候是雇的馬車,那個車夫回去之後有人問了大人的住處。”我心想,車船店腳牙,捉住就該殺,果然如此,一邊想一邊說道:“帖子呢?”

  陳稹雙手將帖子送上,坦白說,原本陳稹雖然聽話,但是我總覺得他對我不大看得起,可是自從我一首詞逼死蜀王之後,他的神情就變了,對我必恭必敬。我接過帖子打開一看,上面寫著柳飄香三個字,我連忙問道:“那人還在麼?”

  陳稹答道:“小人已經讓他們在門房等候。”我連忙道:“快讓他們進來,不,我親自去迎接。”說著,我連忙趕了出去,到了門房,我看見一個青衣書生,披了玄色披風遮擋了全身,戴著黑紗鬥笠,看不清相貌,但是只看她的身材舉止,我就不顧他身邊兩個喬裝書童的侍女,沖過去握著他的雙手,叫道:“你來了,今天是你在樓上看我麼?”

  一個侍女冷冷道:“自從狀元公出征以來,我家小姐寢食不安,就連畫舫也不去了,若非狀元公今日回來,小姐還不會出門呢。”

  我強忍心中的喜悅,握著柳飄香的纖手,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

  柳飄香摘下鬥笠,露出蒼白憔悴的容顏,我呆了一會兒,上前抱著她,道:“卿如此待我,隨雲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美人恩重。”

  柳飄香淡淡道:“你出征之後,我日夜不安,總是擔心你的安危,今日見你凱旋回來,我才放心下來,本來不該來見你,只是總想親自問問你到底如何。”

  我感激地道:“其實我想去看你的,只是總想著你未必希望看見我。”

  那個侍女笑道:“好了,你們別酸了,奴婢可要累死了。”

  我和柳飄香相視一笑,我扶著飄香走了進去,那兩個侍女,自然有人照顧的。

  深夜良宵,我看著柳飄香慵懶的睡姿,起床拿了紙筆,下筆如流水,這時,柳飄香醒來了,走過來,從後面抱住我,笑道:“狀元公又在寫詩了。”

  我深情地望了她一眼,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抱在膝上,讓她看到我的新作。

  她將秀發攏起,拿起詩稿,卻是一首《鵲橋仙》,她低聲念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啊!”她低聲輕呼,然後用熾熱的目光看著我,我哪裏經得起這樣的誘惑,抱著她走向床榻,一夜纏綿。等到第二天我起來,佳人已經不見影蹤,我痛心地想,難道她還是不准備嫁給我麼,可是她已經不再接客見客了,難道不是想嫁給我麼?然後我就看到案頭上墨跡尤新的一首小詞。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我萬分感激的跪在地上祝禱道:“老天保佑,飄香真的願意嫁給我了。”

  什麼清白,什麼名節,飄香這樣的奇女子如果能夠嫁給我才是我的幸運,想一想,飄香不會是喜歡名利權勢的女子,也不會太喜歡安定的生活,等我想辦法離開南楚,就帶著她雲游天下,讓她看看四海風光,美人相伴,游曆天下,這樣的日子就是神仙也不過如此,等到我們兩個都倦了,就留在一個風景迷人的地方終老,這該是多麼美好的前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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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1:37 | 只看該作者
  我匆匆忙忙地趕到吏部,得知國主已經下詔升了我一級官職,我已經是翰林侍講了,而且國主已經同意我暫時在家養病,辦完了各種文書手續之後,我高興的跑到一家珠寶行,看了半天,都沒有中意的首飾,飄香見慣各種珠寶,怎麼會喜歡這些俗物,後來我自己設計了樣子,讓他們為我打造一支金釵,一支金鐲,他們看了我的設計圖之後,要求可以使用這個樣式,但是被我拒絕了,這是我要送給飄香的,怎麼可以讓他們仿制。不過我倒是答應給他們另外兩張設計圖,反正賺錢麼,只要不傳出去,都沒有關系。他們十分高興,說雖然我的設計需要名家精工制作,但是絕對不會誤了我的期限。

  也難怪他們這麼鄭重,我這根金釵不是普通的鳳頭釵,而是真正的鳳釵,鳳啄垂下的流蘇上端,要有三顆三分徑晶瑩滾圓的珍珠,寶光四射的真正的南海珠。金釵、銀珠、翠綠流蘇,搶眼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最驚人的是,我要求每顆珠都要由名匠毫刻一只鳳凰,細小如粟,栩栩如生,位于珠孔的側方,如不細心觀察,不易發覺。金釵本身,鳳嘴的吊環是所謂含環珠轉球式的,可以任意八方旋轉,這樣的一支精美金釵,千金難求,若非趙玨私下裏給了我大筆的賞賜,我哪有這個財力。

  至于只手鐲,我的設計是手鐲的主體由十數條細巧的金絲按照螺旋的方式纏繞起來的,金絲上不規則地鑄上鈴鐺,接口的地方是一朵蓮花,每一個鈴鐺上還要雕刻上蓮花的圖案,這是我對飄香的贊譽,告訴她,在我心中,她仍然是一朵出汙泥而不染的蓮花。

  忙了大半天,快到晚上我才志得意滿的帶著陳稹回家,剛到家門,卻看到飄香的侍女撲到我面前痛哭,我愣住了,不知怎麼一陣冰冷的寒意從心底生出,良久,我才聽到我用僵硬的聲音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個侍女哭訴道:“小姐今天早上回去十分高興,准備遣散奴婢,從良嫁人,誰知豔娘派人來說,有貴客要見小姐,小姐不從,說是從今再也不見客人了,可是豔娘說,來人來頭太大,求小姐救命,小姐想這些年來豔娘十分照顧我們,只是見一見,敷衍一下就可以了,等到小姐從良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拒絕了。誰知,誰知,小姐一去不回。今天黃昏,突然有人送了小姐的屍體回來,說是小姐急病身亡……”

  聽到這裏,我慘叫一聲軟倒在地,頓時昏了過去。等我醒來,看到小順子焦急的容顏,我拉著他問道:“怎麼會這樣,飄香怎麼會死?”

  小順子黯然道:“我將柳姑娘的屍身帶了回來,仔細驗過了屍體,柳姑娘是被人強暴之後,用陰柔的內力震斷心脈而死,雖然做了清洗和掩飾,可是下體的傷痕和內力的痕跡瞞不過我。”

  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如果飄香不是為了替我守節,何必如此,我繼續問道:“是誰,是誰殺了她。”

  小順子道:“我已經查過了,豔娘說是梁婉派人來說有貴客要見柳姑娘,豔娘想梁婉不會為難柳姑娘,,大雍的貴客又不敢得罪,所以才勉強柳姑娘去了。我已經去探過明月樓,沒看見什麼貴客,不過我抓了他們一個下人拷問,知道,柳姑娘確實是在明月樓被害的,如果我沒有看錯,可能就是梁婉下的手,我試了試偷襲她,她的內力和柳姑娘的傷勢符合。”

  我慘然道:“梁婉,好,好。小順子,扶我去見見飄香。”

  我到了一間廂房,裏面的棺木裏面放著飄香的屍體,我看著她那栩栩如生的容貌,那帶著憤怒和遺憾的神情,大哭起來,她真的死了,我心愛的女子,我要娶為妻子的女子,就這樣被人殺害。

  “梁婉!”我痛聲高呼道。

  接下來的日子,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麻木,好生安葬了飄香之後,然後,我真的病了,這一病就是半年,在蜀中留下的病根複發了,後來,我開始重新修煉養生的氣功,漸漸的病體好轉,容貌回複,只是卻總是帶著幾分悲傷。

  我病後不久,聽說德親王趙玨被國主封賜,許他劍履上殿,見君不敗,也難怪,德親王本來就是王叔,又是大都督,此刻真的封無可封了,我堅持著寫了一封信,讓陳稹送給趙玨,沒有多久,趙玨就上表推辭,說自己本來就是王叔,地位已經十分尊榮,沒有繼續封賞的必要,如果國主覺得有功不賞未免有失國家體面,就請國主多賞些田地金帛,國主果然大喜,賞賜極厚,過了一段時間,德親王自請鎮守荊襄,國主也欣然恩准。

  德親王趙玨到荊襄鎮守前,曾經來看過我,見我病重,還特意叮囑太醫院替我治療,後來他在襄陽還多次送來藥物和補品。不過小順子說趙玨派了人留心我的行動,不必管他,反正我現在天天在床上養病,他不會留意我身邊其他人的動靜的,至于小順子的行蹤,現在也不是誰都可以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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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1:53 | 只看該作者
  有一點倒是很令我擔心的,國主本來想恢複帝號,不過大臣們都進諫說現在剛剛平蜀,兵力損失很大,還是等一段時間,國主本來很不高興,後來接到齊王的信才黯然放棄,從此之後國主日夕迷于酒色,尤其迷戀從蜀國得來的一批女樂,在一班伴駕的文人墨客陪伴下,飲酒作樂,作詩填詞,還把從蜀中得來的名家字畫典籍登冊收入崇文殿,除了這一點還比較令我欣賞之外,其他的都是昏君所為,他還把政務都交給丞相尚維鈞處理,說什麼外有王叔,內有尚丞相,孤可以旦夕宴飲了,在國主的帶動下,很多朝臣也越發縱情聲色,我派人收集了他們的詩詞,都是些豔詞,真是慘不忍睹。

  南楚這般醉生夢死,大雍也不好過,雍王意欲自立的消息傳到太子李安的耳朵裏面,李安親自到雍帝李援面前哭訴,李援詔回雍王,將他置閑,這半年來雍王留在長安,旦夕不甯,數次遭到刺殺暗算。我聽到這個消息不久,有一個神秘人拜訪了我的住處,他風塵仆仆,自稱是雍王的護衛,我接過雍王的書信,上面說,他如今身背讒言,十有八九跟我的計策有關,當初我答應替他參謀,這件事和南楚無關,請問我該如何自保。我微微苦笑,雍王殿下真是會利用一切力量啊,想了一想,我回了一封書信給他,為了安全,我用左手寫了一行字,沒有抬頭和落款

  “欲取先予,外有強敵,內無憂患。”

  雍王果真是聰明絕頂,後來我聽說在雍帝召宴的時候,雍王李贄的酒中被人下毒,李贄飲後吐血不止,若非醫聖桑臣恰好身在長安,只怕李贄已經死了,因為此時雍帝大怒,牽連甚廣,李安這才收斂,過了不久,又聽說北漢寇邊,李贄立刻上書要求去抵禦北漢,果然得到批准,雍帝也想暫時分開他們兄弟,讓他們冷靜一下。我知道這個消息,淡淡一笑,這對我來說是一舉兩得,雍王和北漢必然有數年交鋒,太子李安在內掌握軍需,必然百般為難李贄,這樣就可以牽制大雍,令其無暇南顧,將來我若報仇,有雍王作靠山,只要我手段高明,沒有人會特意來為難我。

  我在病中的時候,小順子親自探察,最後告訴我說,如果要殺梁婉,他可以趁隙刺殺,可是我拒絕了,梁婉雖然罪無可赦,但是害死飄香的還有一個人,讓梁婉為之拉皮條,除後患,這個人的身份一定非常特殊,是梁婉絕對不肯透露的,我知道這個女子豔如桃李,卻毒如蛇蠍,我就是抓住了她,也不能讓她乖乖說出凶手是誰,我必須讓她處在一個就是死也不能瞑目的處境,才能迫使她說出實話,所以,現在不能殺她。

  梁婉的確是狠毒,飄香死後,我為了掩人耳目,沒有聲揚,只是讓豔娘悄悄的替她安葬,然後又示意陳稹,將飄香的積蓄給了她一部分,其余的都分給了飄香的侍女,安排她們離開建業,到別處生活,這些我都是透過陳稹暗中和豔娘聯系的,豔娘知道飄香有了良人,卻不知道是我,但見我這樣慷慨,自然高興,等她處理完一切之後,梁婉的殺手果然到了,梁婉派人監視豔娘,看她處理的井井有條,就沒有著急下手,等到事情完了,她便派人殺了豔娘,我看她沒有派人對付陳稹,確定飄香沒有透露自己即將嫁人的事情。小順子暗中跟著梁婉的殺手,親眼看到了他向梁婉稟報說,一切線索都已經切斷,那些飄香的侍女都已經遠走高飛,對于梁婉來說是更好的處理方式,若是一並滅口,不免引人疑竇。

  我聽到小順子說到這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梁婉,你真的是該死至極,不管你是什麼身份背景,我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過了一些日子,我的病情漸漸好轉,一天夜裏,我在後園裏設香案祭祀飄香。想起兩番恩愛,不由魂斷神傷,默默祝禱道:“卿與我一見鍾情,相知相愛,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卿受難隕身,玉碎珠沉,倩影不留,殘香難覓,卿若有靈,助我查出真凶,並幫凶梁氏,一並處死,以慰卿泉下冤魂。”

  祝禱完,我拿起香案上的一個錦盒,裏面是我本來想送給飄香的金釵和鐲子,睹物思人,更加惆悵,錦盒裏面還放著一枚玉指環,那是飄香被害那日特意找出來的,說是要送給我,飄香其他的首飾,我都作主給了她的侍女,只有這個指環我留了下來,這個指環原本是飄香自己買的,當時喜歡它碧綠的色澤和剔透的質感,只是大了一些,無法戴上,所以一直留在梳妝盒裏面。我將指環戴在中指上,這是我心愛之人的遺物。錦盒裏面還有兩紙詩詞,我拿出來,讀到“妾擬將身嫁與,縱被無情棄,不能羞。”的時候,終于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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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2:22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籌建秘營

  站在遠處的陳稹見我傷心,走上前來道:“大人,節哀順便,若是李爺知道大人這樣難過,一定會怪罪屬下沒有伺候好大人的。”

  我看了一眼陳稹,見他眼中帶著濃濃的擔憂,淡淡道:“你還記恨小順子和本官麼?”

  陳稹坦然道:“小人從來沒有怨過大人,當初小人身陷縲絏,命在旦夕,如果不是大人相救,小人早就被處死了,小人既是蜀人,大人是南楚官員,擔心小人的忠誠也沒有什麼奇怪,雖然小人開始是有點不安,畢竟生死操之人手,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小人從來都能夠按期得到解藥,沒有什麼額外的要求和礙難,只要小人盡忠職守,必然不會受害,所以小人再沒有怨言。”

  我看了他一眼,他倒是精明,繼續問道:“我獻計連破巴郡、雒城,又逼死蜀王,你也不恨我麼?”

  陳稹跪倒在地道:“小人在蜀國只是一個諜探,出生入死不過是為了權勢富貴,可是直到蜀國滅亡,小人依舊是一個生死由人的諜探,蜀國在時,小人沒有背叛,蜀國滅亡,我們這些小人物還是要活命的,大人是南楚臣子,獻計破蜀理所當然,小人雖是蜀民,卻沒有為蜀國複仇的責任,雖然是小人天生無情,但是國家既然沒有能力庇佑百姓,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微微一笑,道:“你的性子和我倒是很像,其實南楚也不過是晚滅亡一段時間,到時你會怎麼作?”

  陳稹道:“我雖然不知道大人和大雍有什麼關系,但是相信大人到時可以保全性命,陳稹不才,已經受過亡國之痛,到時只要能夠安然度日,陳稹自信不會賣主求榮。”

  我搖搖頭,這小子倒是聰明,一句委婉的話都不說,應該是看穿了我的個性,如果在蜀國他也這樣說話,估計早就沒命了。隨手取出一顆藥丸道:“這是解藥,你吃了之後可以解去全部毒性,以後就不用每月服藥了。”

  陳稹絲毫不猶豫的服下解藥道:“屬下願意效忠大人。”

  我見他這樣爽快,而且胸有成竹,便問道:“你不會早就知道這毒藥是我下的吧?”

  陳稹笑道:“小人早就知道是大人下的毒,一般用毒的人都會很有自信,若是李爺精于下毒,就不會在我身上另外加上禁制了。”

  我心想,這人這麼精明,看來我還是坦誠一些好,便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明言,如果只要一個護衛,只要你必須盡力保住我的性命也就夠了,也不需你忠心,畢竟你不過是小順子的替身罷了,若是想要用你辦事,卻非得忠誠可信才行。從今以後,本官身處群狼環伺之中,危機重重,動輒喪命,如果不是忠信之人,留也無用,你若不願,明天我讓小順子解了你的禁制,你就離開吧,如果你真心相從,我必然待你如心腹,待我功成之後,自然會給你一個合適的安排,不至于虧待了你,但也未必會讓你飛黃騰達。你意下如何。”

  陳稹再拜道:“小人飄零無依,若是離開大人,不過能作些殺人越貨的勾當,遲早必然受縛,我見大人凡事舉重若輕,必然不會與草木同腐,若是大人不嫌棄,小人情願為大人效力。”

  我將他扶起,暫且相信他吧,我問道:“既然如此,我想問你,目前我們該如何行事。”

  陳稹神色有些激動,道:“大人若想為夫人報仇,不管如何行事,都需要手中有一支絕對可以控制的力量,現在除了小人,李爺又不是自由身,力量太過薄弱,如果依賴他人,若是利益沖突,大人難免舉止收到限制。”

  我輕輕點頭,蜀國諜探出身果然名不虛傳,現在我至為緊要的就是建立一支屬于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鏟除敵人,可是要想建立武力,必須要足夠的財力,這該怎麼辦呢?

  接下來的幾天,我躲在書房裏想著該如何籌建這支力量,又如何維持它的生存,一邊信手翻著書,一邊胡思亂想,不能讓這支力量過于龐大,既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也耗費錢糧,又不能太小,起不到作用。最主要的是要有自己的財源。

  過了幾日,小順子來了,知道我的想法之後,他建議先從小處開始,我和他將在蜀國得到的金銀傾囊而出,秘密買下了離我住處不遠的一個莊子,然後找了一些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來訓練,按照我的要求和他的想法,這些小孩子基本上都是無父無母,倔強頑強的小孩子,先由陳稹訓練他們的基礎武技,然後小順子把我以前給他的一些武技整理之後,做了一個訓練武技的計劃,照他的說法,如果訓練兩年左右,就可以讓這些小孩子有二流的身手,再加上特意訓練他們暗殺刺探的絕技(這是陳稹的專長),那麼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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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2:52 | 只看該作者
  我也想到了賺錢的辦法,想當初我設計的首飾,不僅圖案精美,而且可以由一流的匠人制作出來,所以才得到青睞,我雖然不是特別擅長這些手藝,但是我博覽群書,看過很多奇淫技巧方面的書籍,所以我分批設計了很多各種圖紙,有的是機關消息,有的是首飾服飾,還有一些精巧的玩物,最受歡迎的就是我改進了日冕利用擺線原理而制成的鍾表,這是我讀到大食來的書籍,上面提到擺線原理,我費盡心機制作而成的,為了便于匠人制作,我特意重新統一了度量衡等工具,按照圖紙和我給的工具,就可以制作鍾表,這些圖紙,我都是以天機閣的名義找人合作生產,並索取他們利潤的一成作為回報。至于出面的人叫寒無計,他是陳稹的同僚,在蜀國滅亡之後僥幸逃出了成都,因為大雍治理地方嚴密,他為了謀生到了南楚,只擅長殺人暗算,鉤心鬥角的他幾乎沒有謀生的能力,幾乎貧病而死,當初陳稹奉命四處找尋合適的小孩子接受訓練,恰好救了他一命,我見這人還算有骨氣,沒有作殺手強盜來求生,所以就讓他擔任實際上不存在的天機閣的總管。讓他暗中使用我的設計和人合作,開始還需要他親自找人合作,後來一有新作出現,他就暗中召開小型聚會,邀請有資格的商人來競價,勝利者得到圖紙等資料,只要保密嚴謹,可以獨家生產。天機閣的名聲就在南楚暗中傳揚,沒有人高聲宣揚,畢竟那樣就失去了競價的機會,也就是失去了賺錢的可能。天機閣的請帖不僅成了實力的象征,也成了誠信的象征,因為如果沒有良好的信譽,就是實力再強也得不到天機閣的請帖。

  開始只是為了賺錢,後來我覺得很有意思,通過天機閣,我可以得到很多機密的情報,為了得到我的圖紙設計,很多人願意用各種機密來交換。當然我讓寒無計更加謹慎小心,絕對不能失手,也不能被人跟上,寒無計做的很好,後來我手裏的力量漸漸強大,我還特意派了一組十二個人受寒無計調遣,天機閣就這樣成了南楚最有名的秘密組織之一。

  過了一年多,我看看收益已經足夠,就開始減少設計,只是每個月象征性的發出一張,而且只召集已經合作的商行競價,後來他們那些商人索性組成了天機行會,意味和天機閣合作的行會,想要參加這個行會,必須得到三個推薦人,然後由天機閣同意。天機行會很快就成了南楚勢力極強的行會。通過幹股我能控制這個行會所有商家的一成利潤,第一年我就得到了六十萬兩銀子的收入,這些商行都是信譽良好,資金充足,影響力極強的商行,雖然我不能控制他們的經營,可是失去我會讓他們損失的慘不忍睹這一點足可以讓他們為我作造反以外的任何事情。

  除此之外,我開始加入訓練“秘營”的工作,秘營是我給這支將親自掌握的力量所起的代號,我開始就是教他們讀書識字,即使不能寫詩作詞,也要熟讀我精心挑選的詩文典籍,因為我不可能讓一群殺手類型的人物留在身邊,所以他們必須學會這些禮儀進退、學會扮演可以在我身邊出現的各種角色。

  經過我和小順子、陳稹三個人仔細研究討論,我將秘營分為四組,第一組叫做虎組,這一組善于攻堅破銳,是殺伐的主力,他們既擅長江湖武技,可以搏殺武功高過自己的武士,又可以組成軍陣,圍殺敵人或者堅守待援,他們可以勝任保鏢家將的角色;第二組叫做龍組,這一組人數較少,都是擅長特殊技能的少年,我將胸中所學列出傳授,這些人都對某一兩門十分感興趣,而且下苦心專研,我也對他們特別傳授,有人擅于占算布陣,有人擅于水底功夫,有人擅于建築,這些人將來都是可以獨當一面,適于單獨行動的幹才,他們基本上都會被我派出處理不同類型的外務,大多都在寒無計手下充任天機閣的成員;第三組稱為暗組,擅于潛蹤匿形,行刺暗殺,這一組我基本上不會讓他們在我身邊出現,只是執行我交代的任務,因為這一組比較沒有前途,所以我跟他們約定為我效力十年,十年之內不能有牽掛羈絆,十年之後,他們將得到一筆豐厚的財產,讓他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當然那時候他們可以仍然替我效力,只是作一些不大危險的工作,每完成一次任務得到相應的酬金;第四組稱為隱組,一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暗探臥底,基本上都可以偽裝成各種人物探聽消息,他們的特長不是武功,而是擅于偽裝,擅于探聽,完成訓練之後,我在秘營裏面精心挑選選擇了八個人,他們都是各組的佼佼者,又都可以偽裝我的仆人,這些人由我直接指揮,既是為了保護我,也是為了隨時執行我的命令,為了便于任用,我讓他們都姓江,名字依次叫做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驊騮、綠耳,名字也就是他們的排名,如果有了損失或者汰換,那麼頂替他們的人也叫這個名字。

  這些孩子雖然年紀還輕,但是武功在小順子的調教下都有了很大的成就,小順子雖然不能教他們自己的武技,但是把我整理出來的武技教給他們之後,再和他們過招,這些孩子他們本身都是追求上進而又個性倔強,為了多接小順子幾招都刻苦用功,所以才能達到標准,其中有一些不符合條件的,或者動搖了的孩子,最後都被小順子廢了武功,然後用我提供的藥物毀去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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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樓主| 發表於 13-1-2009 20:43:03 | 只看該作者
而且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因為當初小順子就跟他們說得很清楚,如果達不到目標的處置方法,然後小順子暗中安排這些孩子做了夥計等各種穩定的工作。在我和小順子有計劃的培養下,這些孩子只知道忠于我,他們沒有對南楚和大雍的歸屬感,我終于打造了一支屬于自己的力量。

  力量建立之後,就是使用,我看南楚現在局勢還是比較穩定,所以由我計劃,由陳稹指揮,這些孩子輪流參加了不同的任務。讓他們從稚嫩變得成熟,變得心狠手辣,變得冷靜無情,其中最大的兩次任務,一次是我的一個合作商行,利欲熏心,想要吞掉我的幹股,為了以儆效尤,我讓秘營出動,隱組負責收集情報,暗組負責清除商行所雇用的高手和商行的各級管事,而虎組最後雷霆一擊,讓這個商行上下三百多人死于非命,而龍組奉命用合法的契約,收回了我們應得的一切。這是一次我親自策劃的行動,冷酷無情、計劃周密,而效果也很明顯,沒有人敢在欺騙天機閣,雖然很多無辜的人也死在裏面,可是對我來說,他們的死更有威懾力,這樣人們在選擇得罪我或者背叛我的時候,就會考慮到後果了。

  這次行動的最直接後果就是天機閣順理成章的轉入地下,人們不會因為它的神秘而忐忑不安,敢于作下這樣的血案,那麼天機閣本身就代表著血腥和殘忍。期待著從我這裏得到利益,懼怕我的報複,那麼天機閣這塊牌子才會站住腳。

  第二次行動是公私兩便,大雍的間諜網在南楚朝廷之前注意到了天機閣的價值,梁婉策劃了一次行動,派人威脅利誘天機行會的一個商人,利用他進入天機閣的競價會,想利用合作的機會控制天機閣,不過她太貪心了,這個商人雖然順利得到了合作的機會,可是他們的試探和跟蹤很快就被龍組的成員發覺,然後暗組和隱組布網查出了根源,我得到彙報之後,安排了一次約會,宣稱天機閣主會出現,而得到消息的梁婉果然派了得力手下來參加,被我合圍誅殺,這次小順子蒙面出手,將梁婉手下的兩個絕頂高手全部擊殺,那個商人被我們取消了參加行會的資格,並且逼他交出一年應該分配給我的利潤,這樣一來,他雖然沒有破產,但是失去信用和大量金錢的他很快就一蹶不振了。

  我既保護了天機閣的聲譽,再次表示出天機閣的超然地位和不受侵犯的決心,又狠狠的打擊了梁婉的氣焰,真是心滿意足。

  當我看到梁婉的損失情況,並且小順子親自去探聽,得知梁婉收到大雍方面的斥責和處罰後,只是冷冷道:“這個女人,她忘記了了自己的職責,她是負責探聽南楚軍情民心的密諜,不應該擅自發展自己的力量,若非南楚朝廷太愚蠢而又軟弱,她早就被捕獲殺死了。如果不是我還要留著她的活命,只要一封信給德親王,趙玨就會安排軍方勢力將她徹底鏟除。

  小順子問道:”大人,你准備什麼時候對付她呢?“

  我淡淡看向遠方,道:”等,時機很快就會來到,大雍已經坐不住了,小順子,這次行動我們也損失了一些人員,你要加強他們的武功,我也會繼續提高他們的才智,我們現在損失不起,我沒有另外的一個兩年可以浪費了。“

  看看手裏的情報,那是我派去大雍的隱組成員傳回來的情報,”雍王在北漢邊關作戰順利,很快就會凱旋“,”齊王勤于練兵“,”大雍兵部正在征兵“,”雍帝重新起用前任水軍都督任海妄“,這一切消息雖然瑣碎,但是我能夠看到很多東西,看看遠處天邊的陰雲,我知道,風暴很快就會來了,雖然這風暴如此猛烈,甚至我也會在其中覆頂,可是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替她報仇,看看右手中指上面那枚指環,我淡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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